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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空曠的地下室簡直就是一個關押著惡魔的牢籠。聶開正這么想著，就看到了在黑暗里閃光的眼睛。

　　 一雙，兩雙，三雙……短短幾十秒，地下室的深處已經出現了4，5雙瓶底大小的眼睛，每一雙眼睛都閃著光。它們一邊閃著光，一邊向著聶開他們身處的地方慢慢靠攏。

　　 “難道猛鬼出關了？”聶開一驚，心說，“這下好了，養虎為患，就是不知道他們這幾條小魚小蝦夠不夠這些大家伙吃?！?/p>

　　 他快地瞟了一眼旁邊的胖子，那個家伙已經和教授抱在一起了?？磥?，每一個人都現了這些不之客。那些眼睛還在不斷靠近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，巨大的空間里，只能聽到心跳的聲音，“噗通，噗通……”

　　 忽然，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打破了可怕的寂靜。

　　 “a6，你怎么來了？”

　　 聶開愣了一下，然后就看到陰影里走出了一個戴著銀框眼鏡的骷髏。不對，確切地說，應該是一個長得像骷髏的青年。

　　 那個青年身上披著一件全是皺褶的格子襯衫，兩只袖子都卷到了肘部，露出一截瘦得可怕的手臂。干枯的臉上雖然駕著銀色的鏡框，但是依然可以看到鏡框后面凹陷的雙眼?？傊?，整個人都是一副皮包骨頭的樣子，像極了深受毒品摧殘的吸毒者。

　　 “骷髏”從陰影里沖了出來，激動地跑到教授跟前，似乎想要擁抱一下教授。

　　 教授嚇了一跳，拔腿就跑，邊跑邊喊“干什么，干什么，你tm誰??？離我遠一點！”

　　 “我，我啊，我猴子??！你不記得我了？”白骨精愣了一下，連忙大喊，一邊窮追不舍。

　　 “猴子？”教授慢慢地停了下來，輕聲地重復了一遍，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，“去，原來是你小子??！1o年不見，沒想到你跑這來了。對了，還真別說，你現在看起來比1o年前更像猴子了?！苯淌谡f著，已經轉身興奮地抓住了猴子的肩膀。

　　 猴子？聶開心說這哪是猴子，這都快瘦成骨頭架子了，不過，看著他們久別重逢的高興樣，他還是忍住了吐槽的沖動。

　　 “對啊，對啊，a6，你也更精神了，我還以為你挺會不過來呢?！焙镒涌雌饋砭尤槐冉淌谶€要興奮，他反抓住教授的胳膊，癡漢一樣激動地順著教授的胳膊往上摸。一邊摸，還一邊感嘆，“是活的，真的是活的，不愧是a6啊，看，多么健康的肌肉，多么有力的心跳，多么…”

　　 聶開目瞪口呆，宋曉雪已經厭惡地閉上了眼睛，mr楊臉上卻泛起了耐人尋味的笑。

　　 “滾開！”教授忽然大吼，同時一把推開了猴子，“你把我當什么了？我是你的老師，不是你的小白鼠！”他氣憤地說，整個人都抖起來了。

　　 “老師？小白鼠？”所有人都愣了一下。

　　 猴子被推得急退了將近十米才站住了腳步，他愣了一下，似乎沒想到會被推開。不過僅僅幾秒鐘以后，猴子又笑了起來，他推了推眼鏡，又滿臉笑容地朝教授走去。

　　 “站??！”教授大喊，“再過來，我就不客氣了！”

　　 “a6……”猴子一臉委屈地說，仍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。

　　 “再說一遍，我是你的老師！”教授吼。

　　 “可你也是a6啊?！焙镒尤匀徊凰佬?，小心翼翼地朝著教授挪動。

　　 教授猛地折斷了一根手腕粗細的管子，像是拿長槍一樣緊握在手里，“長槍”的一端已經對準了猴子。猴子嚇得渾身一震，連忙舉起了雙手。

　　 余下的人都驚呆了，不僅是因為教授的過激舉動，更因為那被根折斷的柱子里面居然有血流出來，伴隨著大量的液體和玻璃碎片。片刻之后，一條兩指粗細的不明生物從管子里面滑落了出來，乍一看，像是一條巨大的鱔魚，但是稍微仔細觀察就會明白它絕對不是鱔魚，因為，它的身體兩側長滿了眼睛一樣惡心的突起。

　　 “這些‘柱子’里面果然關了惡魔！”聶開覺得渾身酥麻。而不明生物已經插滿了玻璃碎片，顯然鐵制的罐子里面還有一個玻璃容器，而教授折斷管子的時候，弄碎了里面的玻璃。此刻，那個令人惡心的生物渾身都是血，但是它并沒有立刻死去，而是在地面上拼命地掙扎。

　　 “我去，這是什么鬼？”教授也被這個惡心的東西嚇了一跳，連忙扔掉了手里的鋼管，驚叫著退回到聶開身邊。

　　 “a6不愧是a6！”猴子卻對地面上的怪物毫不在意，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著教授，“沒想到，你居然能像折薯條一樣，折斷這么粗的鋼管?！?/p>

　　 “教授，他說的a6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聶開終于忍不住問。

　　 “是編號，實驗編號，每一個參與了注射的人都有一個唯一的編號?！彼螘匝┙忉屨f，“研究中心里的那些家伙都是只知道研究的瘋子，在他們眼里，我們根本就是他們進行實驗的小白鼠，所以他們總是喜歡用編號來稱呼我們。這就是為什么，我們都不想跟那些家伙打交道?！彼螘匝╊D了頓，“不過教授，這個人怎么會知道你的編號呢？通常不是只有負責給你注射的人才會知道的嗎？”

　　 “因為他就是給我注射的人??！”教授無奈地說?！斑@個家伙本來是最喜歡的學生，但是他卻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我注射了血清?！?/p>

　　 “??？還有這種事？為什么”宋曉雪驚呼。要知道，血清的注射向來都是被嚴格管控的，因為據說那些血清里面包含了太多未知的成分，普通人貿然注射很有可能會生意想不到的結果，比如死亡。這就是為什么，每一個注射對象都需要先進行系統的測試，甚至哪怕通過了測試，也要征得當事人的同意。這種前提下，居然有人擅自給其他人注射，這實在是太過分了。

　　 “因為他自己沒能通過測試啊。這個家伙從進入猶格那一天起就深深著迷于深潛者的能力，但是沒想到經過測試以后，他卻達不到注射的要求。他心有不甘，于是就在不斷地研究讓普通人也可以承受血清毒性的方法。我沒想到的是，他居然用我做實驗，借注射普通感冒針水的名義，偷偷給我注射了血清！”教授恨恨地說，說到這里，整個人已經抖了起來。

　　 “然后呢？”

　　 “然后他因為違反規定被趕出了猶格，而我大難不死，在經歷了長達兩周的痛苦蛻變以后，得到了結繭的能力和乎常人的力量?！苯淌趪@了口氣，“我還真沒想到，1o年后的今天，我居然還能在這里見到他?！?/p>

　　 “額，教授，聽起來你好像應該謝謝他?！迸肿記]心沒肺地說。

　　 “哈，你說的沒錯。托他的福，我已經快1o年沒得過感冒了?！苯淌谛α似饋?，胖子也跟著笑，結果教授笑到一半忽然拉下了臉?！拔也荒茉彽氖?，他居然欺騙我，被自己最心愛的學生欺騙，你們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嗎？”教授怒吼，憤怒的吼聲傳遍了整個地下室。

　　 所有人都被鎮住了，聶開從來沒有見過教授真正怒的樣子，在這之前，無論生了什么，這個老頭總能笑嘻嘻地面對，而現在他已經出離憤怒。那個叫作猴子的干瘦青年終于低下了頭，他默默地退回了黑暗里，不再多說一句話。教授也閉上了眼睛，似乎不愿再看到這個逆徒。這對分別了十年的師徒就這樣再一次分開了，聶開不禁嘆息。

　　 除了嘆息，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，空氣里的氣氛異常地悲傷起來。聶開覺得，似乎有一滴渾濁的眼淚慢慢地從教授緊閉的眼眶里流出來，最終消失在了他臉上的皺褶里。

　　 “教授，你沒事吧?！苯K于，胖子小聲地問。

　　 教授還是閉著眼睛，沒有說話。

　　 “教授！”聶開也湊過去喊。

　　 教授似乎掙扎了一會兒，忽然湊到聶開耳邊小聲地問：“那個家伙走遠了嗎？”

　　 聶開愣了一下，支支吾吾地說：“走，走遠了?！?/p>

　　 “真的？”

　　 “真的?！?/p>

　　 “唉呀，真是憋死我了！”教授猛地睜開眼睛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?！?/p>

　　 聶開目瞪口呆，“教授，你這是？”

　　 “我當然是在演戲??！”教授如釋重負地說，“我要是不演這么一出，那個混賬小子說不定已經把我解剖了！”

　　 “??？怎么會呢？我看那個家伙挺尊敬你的啊?！甭欓_完全不能理解。

　　 “他尊敬我？他要是尊敬我，1o年前就不會用我做實驗；他要是尊敬我，剛剛摸我的時候，手里就不會拿著刀了！他根本恨不得立刻挖出我的心臟，看看我注射以后，到底生了什么變化?！苯淌谝痪浣右痪涞乇г?，儼然一副憋壞了的樣子，哪還有半點憂傷。

　　 聶開哭笑不得，看來這兩個人的關系，真不是一句簡單的師徒情分可以概括的。

　　 “哎呀！小強，小強，他們怎么把你弄成這樣了？”這時，另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忽然沖了出來，跪在那條不明生物旁邊不住地悲泣，悲憤得簡直像是死了爹。

　　 聶開目瞪口呆，心說這個家伙怎么比教授還能演。

　　 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只是一時沖動，我沒想到里面有這種東西?！苯淌谶B忙解釋。

　　 “太不小心了，太不小心了，你們知道它的基因有多寶貴嗎？這可都是猶格的財富??！”中年男人看著一地鮮紅的血液，不住地顫抖，仿佛看到一地價格不菲的瓷器碎片。

　　 眾人都被他的悲泣嚇到了，聶開正在想不知道那條怪蛇還能不能搶救一下，就看到中年一邊悲泣，一邊急急忙忙地從隨身的醫藥箱里取出了注射器。

　　 聶開還沒來得及問他想干什么，中年男人已經一把抓起怪蛇，把針頭扎進了怪蛇的腦袋。怪蛇猛地抽搐了一下，立刻用盡全身力氣去纏繞中年人的手臂。但是中年人絲毫不在意，眼睛只是緊緊地盯著注射器，那里，鮮紅的血液正迅地涌進透明的針筒。

　　 死一樣的沉靜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。

　　 十幾秒鐘以后，怪蛇終于不再掙扎了，中年人拔出了注射器，透明的針筒里面已經裝滿了鮮紅的血液，男人的臉上于是露出了狂喜的表情。

　　 聶開看著男人臉上的笑，覺得自己的血液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，最后忍不住顫抖起來。